張清淵說陶就陶-讓如實與自由成為當代藏家(下)
形塑嶄新的視野
談到台灣現代陶藝的發展,就不得不提到1981年,那場由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與財團法人交流協會聯合主辦「中日現代陶藝展」,張清淵說:「那是一場震撼的展出,因為日本與台灣所展出的作品品質落差太大,有許多日本陶藝家甚至在開展前一天就憤而離開,但也因此開啟了陶藝的反思潮。」
那一回的展覽彷彿在死水中投入了巨大的發泡錠,造成了台灣當代陶藝的各種迴響,許多陶瓷藝術家也開始了熱烈的多方討論,其中張清淵的任課老師-林葆家更是率先提出就地取材顯示地方特色的態度,強調仿效各方都不再是潮流,應該是找出自己獨特的樣貌。
在陶藝百花齊鳴的時代,張清淵也展現了與生俱來的藝術敏銳感,陸續在各大獎項中獲獎。少年滿腔熱血,意氣風發,就在1988年,他不但選擇了陶藝,同時也選擇了逃逸,逃逸台灣尚未成熟的市儈環境,他在那一年前往美國工藝家學校羅徹斯特學院主修陶瓷雕塑、副修金工及金屬雕塑。
前往異地生活,即便成績斐然,體驗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自由,卻也讓張清淵體會到了一種失根的漂浮感,他也將這樣的漂浮感形容台灣近年的視覺藝術深度,張清淵說:「其實藝術市場一直有著討論,當去到了美國,我看見了藝術產業的自由和完整,也看見了西方社會相對重視信任與尊重『人』的本質,我覺得這是台灣目前欠缺的,畢竟藝術家是在地環境,人與人和社會的特質。」老實的眼光,開始分享了他犀利的見解,還有對台灣藝術市場的唏噓。
現實天秤的極端
當名為現實的天秤擺出來,即便是約翰藍儂的和平理想,或是鄧不利多的一世英名,都無法精準的平衡,因為這就是人最真實的樣子。在台灣有著陶藝界定位的張清淵也笑著和我們說道:「目前我就是自己作品的最大收藏家。」一句話道出了理想和浪漫之間的鴻溝,「台灣的藝術市場小,當下許多的討論都變成了壟斷,一般人與藝術之間的距離是被拉大的,當現在人要的只是『現在』,有一部分就失去了藝術本質的靈魂。但其實對藝術的品味是可以培養的,收藏家的眼睛和敏銳度更是,我相信教育做得好,整體環境改善,人人都可以是藏家。」
天秤的一端是出自於對台灣藝術環境的殷殷企盼,而另一側是從他的創作「莫名石」而長出的鼓舞,「其實在異地生活的經驗對我來說是影響大的,我找到了與台灣對話的角度,同時也不斷地在讓自己完全地歸零,從文化的斷裂中找到了文化的認同,其實台灣在各方面都有人才,我們要看見自己最有力的利基,在一個多元的社會,我們面對改變的能力很強,重要的是如何重新成為自己最獨特的樣子,這是我樂觀的期許。」
在叛逆的父親與嚴謹的祖父之間,在自由的風氣與緊密的工藝訓練之間,在後來自己成為了父親與教授,在後輩與自己之間,這個天秤跟著時代晃動著,也必須自己添加新看法的重量,以及將自己的某些堅持卸下,才不至於讓天秤傾倒,張清淵說:「唯有在教學的淨土,我有自己的堅持,期許自己用經驗為世代開一扇窗,其他的就是不同立場的不同火花。」當藝術不再只談論「美」的時代,人的創造是不分國家與群族,恍如一種反射動作,那沒有標準答案,也沒有SOP。張清淵用老實的生存和自由的心告訴同路人:「你的立場展現你獨特的思索,你也會是自己最忠實的收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