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而行的唐吉軻德(下) 話‧林鴻文的蕭瑟浮念之間 讀‧父與子傳承的土地之愛
茶米說,父親從沒把他小孩看,小學時期,隨手一遞,就是日本文學家芥川龍之介的書,或許這也是林彥甫不得不被催得早熟的原因之一;加上小時候就常常跟父親的藝術家朋友們相處,與同儕之間互動得少,讓小茶米的思想總是跟隨大人跑;九歲的他就跟父親預約一定要去就讀加拿大那家頗負盛名的藝術學院Emily Carr University of Art and Design(艾蜜莉卡藝術設計大學),而多年後,他也果真償了夙願,順利成為這家學校的畢業生,追隨父親林鴻文步伐,成為一個突出的新生代藝術家;並且也如自己的父親洄游故鄉一般,茶米也從加拿大回到出生地的台灣。
從小跟父親一起跋山涉水,讓林彥甫對大自然與土地有了更多的親近;即使走過汙染的二仁溪時,父親也不忘告訴他屬於這裡的黑歷史~這裡曾經是廢五金、戴奧辛的集結地,讓小茶米真切的了解這塊土地,所有發生在它身上好好壞壞的故事。因為歷史從來都不是選擇忽略遺忘,而是扎扎實實的刻畫在心上反思;而這一切,彷彿就是父親特意留下的童話麵包屑,猶如誘餌,讓他年長之後能夠在北國循著蹤跡歸來…..
關於父親的作品,林彥甫表示,父親從不以最淺顯的方式去表現;總以著他自己的特殊符碼,留下最深層的探討。父親的畫很私人,他覺得父親用自己的語言在作畫,只有他自己最懂;旁觀者再如何解析,也誠如翻譯一般,難以傳神。
林鴻文在最低潮難熬的中年時刻,沒有放棄自己的藝術創作之路,依舊如飛蛾撲火般的勇往直前;如今兒子林彥甫也選擇了跟父親相同的路,身為父親的林鴻文,引以為傲卻也有一絲的憂慮;藝術創作之路孤獨難行,走過踽踽獨行的卅多年的自己,更是點滴在心頭。「浮念」一書,有著父親對兒子滿溢的愛;是提點兒子,亦或是引路,套句茶米的話~當然也只有藝術家自己心裡最清楚。但,目前任職「國家地理雜誌」的茶米跟父親是一樣,但也不一樣;所以,真心覺得藝術家的憂慮是多餘的!
藝術家必須忍得自由孤獨的寂寞,方得成就自己的創作與夢想;但真正要做到完全的自由生活很難。冷眼看林鴻文的獨處,看著他遺世而獨立的工作空間,看似自由瀟灑,卻依然被許多現實給困住;望著庭前的一片生意盎然,他思忖著說:「當你種下一棵樹,好不容易看著它長到了身高的一半,卻又因為一個颱風,再度回到了零;當你好不容易徒手割完一個庭子的草,不到幾天它又再度長到你的腳踝;這是自由的一環,然而你願意這樣反反覆覆的從零開始嗎?」
林鴻文是出世,同時也是入世;他是愛國詩人的杜甫,也是不羈的酒仙李白;他是狂放的虯髯客,也是怒目的鍾馗;他更是逆風而行喃喃自語的唐吉軻德。多樣面貌都是林鴻文,卻也通通都不是林鴻文;一如他畫作,「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那到底誰才是林鴻文呢?或者兒子茶米就是林鴻文最真實的雛型吧,嗯,就是一份心靈的單純與潛藏的熱情,只是少了那份滄桑…….。
多年來因從事文字工作,接觸過許多藝術家;林鴻文的創作是最讓我很難一眼望穿;當抽絲剝繭的嘗試理解後,也不表示真的一定很理解藝術家畫裡的內心世界,但我卻深刻相信~即使名氣、財富與外貌皆被拿掉之後,他不是一無所有,林鴻文依然可以是獨樹一幟的林鴻文……。